美文寻找地瓜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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寻找地瓜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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它好像不曾忘却我,默默地在草丛中顽强的生长、开花、结果,直到瑟瑟秋风起,才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,以自残的方式解剖自己的"棉絮"腹体,随风飘向不为人知的地方,以这种悲壮的力量谢幕生命。

待采摘时,它的根巴处滴出乳白色的汁液,沾在手上,黏乎乎的;用舌头舔舔,淡淡的甜味。剥去绿色表皮,果肉一丝丝的,含在嘴里咀嚼,软绵却带点生脆,又沁出一层又一层甜味。这是吃地瓜瓜的最好时节。稍前采摘,它太嫩了;稍后采摘,就像吃棉花。

地瓜瓜变黄了,用手轻轻剥皮,里面毛绒绒的白色长毛,像一把把小伞,毛色顶端含着黄色扁卵形的种子。那些茎蔓上的地瓜瓜,有自然裂开的,还有全部裂开的,在一阵又一阵秋风中,它们不知飞向了哪里?

地瓜瓜,它生在草丛间,又迷失在草丛间,它的归宿任由他人摆布。它一生好像都在静静地寻找老朋友,等候发掘自己价值的人;它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平庸的生活,最后悲壮离去。

再度见到它时,我恍惚地发觉自己似曾在人生的某个拐角遇见了熟人,心里难免生出几丝久别重逢的欢喜。它好像不曾忘却我,默默地在草丛中顽强的生长、开花、结果,直到瑟瑟秋风起,才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,以自残的方式解剖自己的"棉絮"腹体,随风飘向不为人知的地方,以这种悲壮的力量谢幕生命。

它就是我们关中人常说的地瓜瓜。学名叫“地稍瓜”。不知道你还记得起它吗?而我却看到了它,正躲在草丛中间,吮吸着雨露,努力膨胀着它肥硕的果实。

在我们村的土壕岸边,浇地的老渠周围,地瓜瓜的茎蔓就在无数种杂草丛间。它的生命和其他草类一样,随着大地解冻,万物复苏,睡了一冬的地瓜瓜在酥润的土壤里开始不安分地躁动起来,偷偷探出头,争抢着沐浴春天里的第一缕阳光,渴望春天里的第一场春雨。阳光雨露从不吝啬生灵。地瓜瓜和其他野草一样,竞相生长。开始露出地面两片叶子,不断舒展、舒展,嫩黄的茎蔓挺拔,对面或者交错处又伸出两片狭长的叶片,形似柳叶,但它的茎蔓在万草丛中依然那么柔弱。

三四月间,地瓜瓜的茎蔓上,在叶片与主枝夹角处,开出一朵朵细小的白花,如同枣花一样繁絮。一簇簇地一直从叶子底端开向顶端。轻轻折几枝放在鼻前,淡淡的清香一丝丝直入鼻囊。就是这种淡白色的小花,在风雨中孕育着可口的果实。

翠绿的地瓜瓜是一道丰盛的野餐。它从指头蛋大小,一直发育成大人拇指大小,呈纺锤状,中间粗,两头尖尖,形似母亲棉车纺线的线穗。它有的表皮凸起带些许斑点,有的表皮光滑光滑的。待采摘时,它的根巴处滴出乳白色的汁液,沾在手上,黏乎乎的;用舌头舔舔,淡淡的甜味。剥去绿色表皮,果肉一丝丝的,含在嘴里咀嚼,软绵却带点生脆,又沁出一层又一层甜味。这是吃地瓜瓜的最好时节。稍前采摘,它太嫩了;稍后采摘,就像吃棉花。

小时候,我们到处乱跑寻找地瓜瓜。凡是野草丛生的地方,地瓜瓜都逃不出我们一双双贼亮的眼睛的视野。

嘿,怎么贼亮呢?我心里突然变得沉重。那是铁蛋。我村的疯子。

到野草丛中寻找地瓜瓜,伴随着我和我的小伙伴们的整个童年。铁蛋就有那样与生俱来的嗅觉和视觉。这种本能的反应,我现在想来,都无从释怀。一堆堆杂草,我们还没寻找到,铁蛋就一个“嘿嘿”又一个“嘿嘿”的憨笑,找到了……找到了……,地…瓜瓜,地…瓜瓜……铁蛋的口水一直从口中拉到地面上。而他从来不摘,光是使劲地喊。我们都跑过去抢着摘。然后,他又喊着。我们又都跑过去。小伙伴都说,铁蛋的眼睛跟贼一样明亮。我们寻找不到的,他总能寻找到。从此,我们都说铁蛋的眼睛,贼亮贼亮的。

铁蛋过去并不疯。是一次邻居家的骡马突然惊了,到处胡踢乱踩,满村疯跑。在现场的铁蛋,大脑又一次受到强烈刺激,开始了整夜整夜的胡跑,人们开始整夜整夜的寻找。

看到铁蛋的疯相,心里挺难受的。每次采摘地瓜瓜时,我都要给他手心塞几个。他直接塞进嘴里,使劲嚼,又“嘿嘿”憨笑,口里总说,甜很、甜很……口水又流出一长串,随着风吹的方向胡乱弯曲又摇摆,又开始疯跑。我就拉住他的手,给他剥去地瓜瓜皮,放进嘴里。有时采摘多了,多剥几个,从作业本上撕几张纸,包住,塞进他的衣兜……

后来,铁蛋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,每次我们出发寻找地瓜瓜时,他就跑到我家来,坐在门口的地上,口里念叨着,地…瓜瓜,地……瓜瓜,又嘿嘿地朝我憨笑。看到他的模样,我似笑非笑,老感觉有一根针,直刺我的心间……

那年正是地瓜瓜丰盈时节,铁蛋整天躺在麦草垛里,全身多处溃烂,他双手乱搔乱抠,看起来好吓人。我们摘了好多地瓜瓜,舍不得吃,说给铁蛋留着,或许是他人生最后一次吃地瓜瓜了。我们见到麦草窝里奄奄一息的铁蛋,就不约而同地把地瓜瓜的白乳汁挤到他身上,然后又给他揉搓,又给他口里喂地瓜瓜。一星期后,铁蛋又活蹦乱跳地满街喊,地……瓜瓜,地……瓜瓜。我们都笑了。村里的老人说,地瓜瓜是一种药,能治疥疮,具有补肺气、清热降火,消炎止痛,还可以补虚助阳,止咳化痰、治疗糖尿病等多种功效。铁蛋是不是吃了地瓜瓜,病好了,我们不敢断言。但他就是在我们舍不得吃一个地瓜瓜的心境中,成全了铁蛋生命的维继。

秋天时,野草开始枯萎。我们不再寻找地瓜瓜。而每到周末,铁蛋总要跑到我家,坐在门口的土地上,喊“地…瓜瓜,地……瓜瓜……”我笑了,手在空中一扬,表示出发。铁蛋就“嘿嘿”地朝我憨笑。我说,走,地瓜瓜。他也学着我扬手的样子,就一路疯跑开了。

壕沟边、渠岸周围,野草都蔫了,夹杂在它们中间的地瓜瓜,真不易寻找到。铁蛋看到,就喊叫。地瓜瓜变黄了,用手轻轻剥皮,里面毛绒绒的白色长毛,像一把把小伞,毛色顶端含着黄色扁卵形的种子。那些茎蔓上的地瓜瓜,有自然裂开的,还有全部裂开的,在一阵又一阵秋风中,它们不知飞向了哪里?铁蛋看着我手掌中裂开的地瓜瓜,他跑过来,凑过嘴巴,轻轻一吹,那些棉絮的物体状从我的手心也飞向了远处。铁蛋憨笑着,在田野里一路追逐着地瓜瓜的飘飞的影子……

后来,我去省城上学,每年暑假回来,铁蛋就坐在我家门口,喊着地……瓜瓜。我童心未泯,还是和铁蛋一起在田野的草丛间寻找地瓜瓜。铁蛋还一样的憨笑,还一样的口水直流,只是他的头发变白,身体消瘦,眼窝深陷,但疯跑起来的脚步,还依然是那么的欢快,那么的有力!

毕业后的那年暑假,我拖着行李箱准备去外地工作。乡间小路上,“地…瓜瓜,地…瓜瓜……”铁蛋在我后面一个劲地喊着,风一样地跑过来,气喘吁吁的,一尺多长的口水,他朝我“嘿嘿”地憨笑。急忙从衣兜里掏出八个青翠的地瓜瓜。“给…你,带、带上吃……”铁蛋黑乎乎的双手还带着泥土,比划着往口里塞。他又嘿嘿地朝我笑。我说,我不吃,留给你,你吃!他比划着不肯要。我剥开地瓜瓜的绿皮,撕开一半,放进铁蛋口里;另一半,我嚼在嘴里。铁蛋“嘿嘿”地笑着说,甜、甜很,拿、拿上,路、路上吃……他硬塞进我的衣袋里,双眼深情地望着我。我看到他眼眶里蓄着泪水。我从皮箱里拿出毛巾,用保温杯里的水润湿了毛巾,给铁蛋擦了擦脸蛋,又擦他黑乎乎的双手。正擦着,他挣脱了我的手,疯跑着向远方而去。

我提着行李上车时,铁蛋又跑了回来,双眼死巴巴地看着我,一直“嘿嘿”地朝我笑,一尺多长的口水随风曲折、摆动……我扬了扬手,说,回去吧!他也学着我的样子,手臂在空中扬来扬去,目送着我离去……我不知道,铁蛋是怎么知道我将要离开村庄,离开地瓜瓜,将要去一个远的地方?还给我带来了刚从地里采摘的地瓜瓜。

过年时,我从两千公里之外的城市回到老家,铁蛋总是在村口等我,他总是第一个跑过来,憨憨地朝我“嘿嘿”直笑,伸手要帮我拉行李箱。他胡子拉渣的,口水动不动就拉的半尺长,又“地…瓜瓜、地…瓜瓜”地朝我喊叫。然后,就朝前疯跑一段路,又跑过来,口里喊着“地…瓜瓜、地…瓜瓜”。冷风嗖嗖,掀起了他破烂棉袄的白絮,像地瓜瓜在最后一丝秋风中扬起的白絮,满天飞舞……

地瓜瓜,它生在草丛间,又迷失在草丛间,它的归宿任由他人摆布。它一生好像都在静静地寻找老朋友,等候发掘自己价值的人;它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平庸的生活,最后悲壮离去,然又等待下一年、下一个时节的下一个发现它的人,它在寻找与等待中,终其一生。它生命的轨迹和某些人似乎一模一样,而那个人是铁蛋,是我,还是谁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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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简介:

寇基,陕西乾县人。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。系广东省青工作家协会会员,东莞市作家协会会员,惠州市惠阳区作家协会理事,专栏作家。曾做过流水线工人、企业培训专员、资材课课长、企业报主编、行政人事经理、行业媒体记者、总经理助理兼公司文案策划。

业余在全国各类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余篇;荣获国内外60余项文学创作大赛奖项;多篇作品曾入选多省初高中语文考试阅读理解。

读者朋友们,看图,这些地瓜瓜(地稍瓜)的成长经历,你们是不是感触很深?让我们一起回味,一起寻找那些逝去的记忆……

寇基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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